飞行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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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5/23 21:51:00

难忘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时光

作者:栾英杰

穿越沼泽地

天已经擦黑了,离连队还有三十多里的路。为了能尽快一点儿赶回去,老乡们决定带我们抄近道。近道,就可以近出一半的路程了,可是,抄近道,就必须得穿过一片沼泽地。

对于这片沼泽地,我是不陌生的。记得刚到这里一个星期左右,我就跟着一帮哈尔滨知青到这片沼泽地里打猎去了。沼泽地在我们宿舍的后面二里地开外,我们二十多人,拿着一支“七九”步枪,一发子弹,舞舞咋咋地向着沼泽地进发了。我们是去打大雁的,但是,还没走到沼泽地边儿上,就有放哨的大雁报警了,“钢钢!”几声叫唤,只听得“呼啦啦”一声,飞起一群大雁来。紧接着,一群、又是一群,数不清的大雁、野鸭和说不出名的飞禽从沼泽地里腾空而起,在沼泽地的上空盘桓,像乌云一样遮天蔽日。我们原来是打算在趴在地面上瞄准射击的,此时没了目标,都慌神儿了,冲着那个拿枪的人一通乱喊:“快打、快打!”那家伙把枪冲天上一举,慌慌张张地放了一枪。“砰!”随着一声枪响,空中有一个黑影翻着跟头栽了下来。没想到,还真打中了一只,因为飞禽实在太密集了。

“扑通!”沼泽地里溅起一团水花。“嗷——”我们一声嚎叫,向着沼泽地里跑去。

沼泽地里的水不深,看上去连腰都没不了,但水有点儿混浊,水的颜色是墨绿色的,水底有些藻类。沼泽地的面积不知有多大,伸展到远处,与凸起的丘陵连接在一起。哈尔滨知青比我们早来两年,显然已经熟悉沼泽地了,他们成一路纵队,向着大雁掉下来的地方奔去。一个长着小黑胡子的哈尔滨知青回头照应着我,对我说:“跟着我,踩塔头墩子,要不就得掉下去!”我跟在他的后面,一边跑、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脚底下看,只见塔头墩子就是从沼泽地里长出来的土墩,土墩上面又密密麻麻地长着许多又高又长的草。我们踩着塔头墩子,飞快地把大雁捡了回来。回到宿舍,立刻把大雁侉炖,二十几个人,把大雁给狼吞虎咽了。

从那天起,我就感觉到了沼泽地的神奇魅力。不错,沼泽地是可以吞噬生命,你如果不认识它,就寸步难行;但是,你若是认识了它,在上面照样可以如履平地。因此,我丝毫也没有感到沼泽地有多么可怕。

然而,当我跟着老乡们再次走到沼泽地边上的时候,以前建立起来的信心不禁动摇了。这片沼泽地,与我们宿舍后面的沼泽地是连在一起的,只不过七拐八拐地绕到了这里。记得后来我还查过地图,这片沼泽地更确切地说是东西纵贯黑龙江全省的。第一次去打大雁,我们只往里面跑了二三百米就回来了,深处的情况并没有看到,这回的情况不同了,我们要从沼泽地横穿过去。而且这次发生了一个意外的情况,就是老乡们没有料到这几天秋水暴涨,沼泽地的水面变宽了。再退回去走原路?那是不可能的,因为时间耽误不起,老乡们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大家往前走。

那天的穿越太艰难了!我们在塔头墩子上跳跃前行。割了一天的*豆,本来就累得腰酸腿疼的,现在简直是尽最后一点气力了。老乡们有点儿不好意思,都默默地不吱声。我们也不好埋怨他们,因为老乡又没有诸葛孔明的本事,上知天文、下知地理。再说,老乡们本来是好心嘛。

穿越到一半的时候,前面传来一阵阵的惊叫声,行进的速度也放慢了。天色在慢慢地暗下来,走在后面的人忍不住大声催促前边的人:“干哈哪?快点儿!”前边的人一个个地往回传话,“前边两个塔头墩子离得太远,跳不过去,有几个人掉到水里去啦!”紧张的情绪立刻在队伍中蔓延开来。

东北的秋天已经很冷了,何况太阳已经落山。北风呼号着从空旷的远方直扑过来,裹挟着沼泽地里的凉气,“呜——呜”地吹得人浑身打颤。就在这时,在呼号的北风中,又飘来一阵又一阵女人的哭声,悲悲切切、凄凄惨惨,而且时断时续,时高时低。在这空旷的沼泽地里,哪来的女人的哭声呢?再一细听,那哭声又时近时远、时有时无。我们一百多号人,是成纵队行进的,我前后几个人都是知青,谁都不明白这哭声是怎么回事?大家不时地往沼泽地里张望,然后面面相觑,一个个毛骨悚然。

终于,我走到了那个“拥堵”的地方。我心里不由暗暗吃了一惊。同时后悔刚才不应该催促前面的人,尤其不应该催促前边的女知青,因为眼前的两个塔头墩子距离实在是太远了,而脚下的水也看不出来有多深。假如在平地,还可以助跑,但在这里,是完全不可能的,只能原地起跳。如果想绕道,也是不可能的,因为我们身后是无数星星点点地连接在一起的塔头墩子。我们对岸的情况也是同样。但是,一条弯弯曲曲而来的小溪把两大片塔头墩子给分割开了。小溪一眼望不到头,目力所及之处,只有这里才是最窄的地方。难怪速度慢了下来,我心里暗想。

“那是谁呀?快点儿!”后面的人开始催促我了。

记得下乡前,我曾看过一本书,书中描写的是小兴安岭一带沼泽地里的情景。书中有那么一段:狼群追逐几只鹿,鹿无路可逃之后,便奔向沼泽地,狼群不知其中奥妙,稀里糊涂地跟在后面追赶。忽然,狼群中传来几声哀号,原来,狼群中了鹿的圈套,陷进沼泽地里去了。据那本书中讲,鹿认识一种红色的荆条,便踏着那种荆条飞奔,而狼不知就里,所以上了鹿的当。此时,我真的怀疑这位作者是否到过沼泽地?因为在东北的沼泽地里,并没有什么红色的荆条。所谓的红色荆条,不过是柳树棵子,属于灌木丛一类,生长在林带两侧或者沼泽地的边缘,是编筐编篓的材料。假如那位作者到过沼泽地,是绝不会让他笔下的鹿踏着荆条飞奔的。况且狼是绝顶聪明的动物,也绝不至于上鹿的当,陷进沼泽地里去。

后面的人一再催促我,不得不跳了。那一瞬间,我突然觉得从心底闪现出一种念头,是一种求生的欲望!随即它又变成了一种本能的冲动!与求生欲望同时闪现出来的还有一种念头,那种念头就是自信。我从小喜欢打篮球、打乒乓球等体育活动,而且还有一个有趣的经历:小时候,我家住在商业部的门口,每天,我和小伙伴们都要几进几出商业部,打篮球、乒乓球或者捡烟盒。看传达室的老头儿有时候不让我们进去,我们就爬树,从房顶上过去。那棵树的树干与传达室的外墙约一米之距,我们爬的时候,背靠在墙上,用两腿支撑着树干,连蹬带蹭地上到房顶。运动加淘气,久而久之,我的弹跳和爆发力都相当好。只是万万没有想到,如今在这个节骨眼儿派上了用场。

水面最起码也得有两米多宽,脚下的塔头墩子因为不断受力,已经不稳了,浮上浮下、晃来晃去的!那也得跳啊!我右手拿着镰刀,把腰一弓,然后“嗖”地一下起跳了。“唿——”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飞行!我的左脚尖还真的踩在了对面的塔头墩子上!紧跟在我后面的是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同学,身高腿长的,我以为他跳过来是轻而易举的,不料,只听背后“扑通’一声,我回头一看,他居然没跳过来,掉水里了。水大约到他的胸部,后面的一名知青赶紧伸手把他拽了上来。水太凉了,上来后,他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。

过了这道险关,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,塔头墩子成百上千、成千上万地连接在一起,可以放心大胆地甩开大步前行了。那天,我们是去五十团十四连搞支援的,半夜时分,我们终于远远地望见了自己连队微弱的灯光,疲惫的队伍也终于放缓了脚步。而此时,我们也才有闲心去解路上那道哑谜了,我问一位老乡:“刚才路上有一个女人在哭,好像是在哭死人,但又看不见人影儿,我们都吓得要死!”老乡告诉我们:“我听见了,那是狐狸在叫唤。”

那次穿越沼泽地的经历,我至今难忘,因为那是我的第一次人生历险,我当时只有16岁。那天,我有两个意外的收获:第一个收获是用实践的知识更正了书本上的知识,明白了那个鹿与红色荆条的故事不过是一种天真烂漫的善意的想象。第二个收获则来得更加宝贵:在穿越沼泽地的同时,也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次穿越。人生不就是这样吗,路上沟沟坎坎的哪能没有艰难险阻呢?但是,在艰难险阻面前,有时候只要鼓足勇气一跃,就会步入新的坦途,从而把艰难险阻甩在身后。

沼泽地里的不解之谜

沼泽地的中间,流淌着一条河——老莱河。

老莱河从嫩江县的东吐沫山悄悄地涌出源头,然后自北向南逐渐伸展。它流经几个著名的国营农场,比如尖山农场、跃进农场、九三农场,再经由伊拉哈镇、讷河镇汇入讷谟尔河。老莱河属于平原河流,水面宽度在10——20米之间,平均水深1米。不过,在老莱河流经的很多地方,河水的宽度连10米都达不到,至多四五米甚至两三米,简直就是一条涓涓细流。然而,当它伸展到蔬菜连和良种连的后方时,河面却突然变宽了,形成了一个面积不输于五六个标准游泳池的大水泡子。这个大水泡子,就是老莱河水库工程的选址所在。

夏天,我们警通连的知青和蔬菜连、良种连的知青,经常到这个大水泡子里游泳。其实,说是游泳,有很大程度是去洗澡的,因为那里没有澡堂子,没有条件洗澡,所以,游泳的时候带一块香皂,在水里面泡上一泡、搓上一搓,就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了。

有那么一天,应该是年的盛夏,我们八九个人一起去大水泡子游泳。我们出门的时候,烈日当头、碧空如洗,走到那里下水的时候,万里无云、惠风和畅。谁知刚游了没多会儿,老天就变脸了:

水面上突然卷起一阵阵的狂风,一排排的滔天巨浪腾空而起,平日里清澈见底的河水突然泛起大量的淤泥沫子,大水泡子陡然间由碧绿色变成了浓黑色;刚才晴朗的天空突然刮来一大片黑云,把天幕遮了个严严实实,云层又黑又浓又厚,仿佛一下子从高空掉下来了似的,就悬在离头顶二三十米的地方,那阵势十分的吓人!“轰隆隆、轰隆隆隆——!”黑云翻滚、电闪雷鸣!“霹雳啪啦——!”瓢泼大雨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。我们在大水泡子的中间正玩儿得高兴,哪里会料到这天气说变就变呢?一个个被吓得*哭狼嚎的,拼着命往岸边挣扎。但是,浪头太大了,狂风来得又那么凶猛,我们措手不及,每个人都喝好几口水,“噼哩噗噜”,我们一个个手忙脚乱的,连滚带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挣扎到了岸边!

偏偏此时,一个叫刘中瑞的哈尔滨知青大呼小叫起来,他扯着嗓子大喊救命:“救命啊!救命啊!”原来,他不会游泳,是跟着我们来洗澡的。不想,刚才那一阵滔天巨浪一下子把他拍倒在水里,他蹬胳膊踹腿儿的踩不着底了,于是立刻慌乱起来。我们这几个人见状,赶紧去救他,我们之间相距最多八九米,但是,狂风巨浪打得我们一步三退、一步三摇,好不容易才挨近他的身边。我们几个人一起用力,把他从水里拽了起来,但是,他已经完全被吓懵了,失去了理智!他一只手死死地抱住另一个北京知青不肯撒手,一只手死死地搂住我的脖子不肯放松!任你怎么喊“中瑞,你别搂我脖子,你搭我肩膀!”他也全不理会。那一刻,我们这几个人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,我“咕咚、咕咚”喝了两大口黑泥汤,腥极了!臭极了!嗓子眼儿一阵阵地感到恶心。我的头脑中甚至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——完啦!今天小命儿就交代在这啦!然而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*使神差的事情发生了:狂风暴雨、电闪雷鸣戛然而止,那一大片看不到头的黑云瞬间散失殆尽,刚才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,水面,一平如镜;空中,万里无云;岸边,绿草青青;与几秒钟之前截然两个世界!

我们定一定神才发现,其实,这里的水刚刚没过肚脐,换句话说,我们已经在岸边了。但是,滔天巨浪打得我们跟头把式的压根儿站不起来,况且,沼泽地里的水泡子,究竟有多深多浅谁也说不准,看水面它仅仅没过腹部,但是,水泡子的底儿,也就是河床,完全是淤泥,是“大酱缸”,是深不可测的,所以,两只脚说是够着底儿了,其实是在淤泥里面插着呢,根本就站不牢。

在我们游泳的那个大水泡子的下游,有一座公路桥,公路桥北边大约三华里处,是双山火车站。公路桥的下面,有一个更大一点儿的水泡子。有一天,加工厂的一个老职工骑着自行车去火车站,经过公路桥的时候,不知道怎么搞的,他自行车的车把一歪,一下子连人带车栽到了桥下!只听“噗通嗵”一声,水面上泛起一阵浪花!他再也没能浮上来。

桥下的那个水泡子,我们也多次光顾过。有一个胆儿大的北京知青,曾顺着水泥桥桩数次潜下水去,试图搞清楚桥桩在水下的那部分究竟有多深?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。沼泽地处于永久性冻土带,泡子里的水温与普通河湖是不一样的,越往下潜,水温越低,几乎降到了冰点以下,根本承受不了。谁若是再逞能,自身就得失温,而那个结果就是不堪设想的了。后来,我们向当地的几位老人打听桥下这个水泡子的深度?从他们口中得知,当初,桥桩足足打了8米才探到硬底。

得知有人从桥上掉下去了,师部保卫科立刻组织人员展开打捞工作,怎奈,从上午10点来钟直到晚饭时间,连个人影儿都摸不着。无奈,第二天保卫科只好从嫩江县城请来了专业打捞队。专业打捞队的队员划着四五条小船打捞,还穿着潜水服不时地潜到水下作业,但是,接连一个星期,任专业打捞队使劲浑身解数,就是活不见人、死不见尸。

就在所有的人都感到茫然的时候,一位看热闹的老乡发话了,他站在桥上,俯身对打捞队的人说:“你们听我一句行吗?”打捞队的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,就说:“有话你就说呗。”“好!我看你们这是‘瞎子点灯——白费蜡’,不如等到明年开春再说,只要惊蛰那天雷声一响,死尸自己就会浮上来。”原来,根据当地老乡的说法,淹死的人,甭管是被水草缠住了,还是陷进了淤泥里,等转年惊蛰那天,听到第一声春雷,死尸就会像冬眠的动物一样,从水底下“苏醒”过来,自己浮到水面上。

打捞队的人听了老乡这番话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半信半疑的,但是,已经打捞了一个星期了,啥结果没有,他们只好顺着老乡的这句话收场了。

我们这些知青,“不见真佛不烧香,不进山门不受戒”,越是稀奇古怪的事,越想弄个底儿掉。自打那位老乡说了这话以后,我们每天就掐着手指头过日子。第二年的惊蛰,约摸上午11点钟,远远地传来一阵低沉的滚滚的雷声,“打雷啦!走啊,到大桥那儿看看去!”我们一群知青迈着急匆匆的脚步奔向那座公路桥。走到桥边一看,那具尸体果然脸朝下浮在了水面上……

作者简介栾英杰,记者、作家,北京市新闻工作者协会理事,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,曾任《北京工人报》副刊部主任,《人才》编辑、记者。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师警卫通讯连战士,总参三零八团安装加工连战士。

来源:瞭望中国新媒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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